2009-06-03

筷子的故事

很久很久以前...

有個很小靠海的漁村,村民男女老少世世代代都是漁民,小村莊雖然很小,不過老天很眷顧,在他們管轄內的小小海域,總是有不少的漁獲量,讓小漁村一直都很能自給自足。

小漁村裡,有個愛作夢的小女孩,小女孩的爸爸是個傑出的漁夫,女孩的四個哥哥,身上也都留著爸爸的血,是漁村裡的好手。


小女孩平常喜歡坐在岸邊看來往的船隻,村民都以為女孩愛撒嬌,捨不得爸爸和哥哥們出門乘風破浪,可是其實女孩是在眺望遠方的貨船,和偶爾經過的遊輪,小女孩心想:『如果有一天,我可以乘著這樣大的船,不是出海去補魚,而是離開這個充滿魚腥味的小村莊,那有多好!

小女孩漸漸長大,村子裡同齡的女孩開始跟著媽媽學處理魚貨的方法,只有小女孩什麼活都願意幹,就是不願靠近海浪的鹹味和魚的汗味。小女孩常常要走很遠的山路,為村民走到下個村莊交換一些民生必需品,或是寄信,小女孩都不以為苦,只要是任何能離開小村莊一分鐘的苦差事,她都滿心樂誠。

在小女孩15歲的那年,科技有了爆炸性的發展,小小的方箱流行起來,村長也買了一台放在村子裡。沉甸甸的方箱裡,可以看到很多小人唱歌跳舞,演戲說笑,小女孩很是驚奇,天天待在方箱前留連忘返,學著方箱裡的女孩把頭髮挽起來,穿起剪裁合身,但是卻很不方便工作的衣服和裙子,戴上貝殼和銅片串成的耳環,項鍊和手鍊,小女孩期待有天自己也可以在小方箱裡表演,最重要的,是離開這個充滿魚的味道,每個人都知道對方名字和住址的小圈圈。


小女孩16歲生日,爸爸帶來從魚市場換得的寶物,那是一雙黑得發亮的漆木筷子,配上頭尾朱紅的花飾,真是一對難得一見的精品,村裡的女孩都羨慕極了,不知道那位圍觀的叔叔多嘴插話,說傳說中筷子拿越高的女孩,將來會嫁得越遠,小女孩驚訝的睜大眼睛,把緊握著筷子的手指向上頂,在心裡默念五遍關於筷子的傳說。

18歲的夏天,小漁村來了個遠方的訪客,聽說是隔壁村莊的遠親喜歡看海,要來小漁村住上一個禮拜,付上村長豐富的酬勞,希望小漁村能在短短的七天讓他快活快活些。村長準備了7天7夜的大魚大肉,村裡壯漢抬轎當保鏢,年輕女孩們載歌載舞,夜夜笙歌,好熱鬧。

嘉賓其實年紀不小,灰白的風霜吹上臉上的鬍子和頭髮,腰都直不起來,體力也無法負荷村長滿腔的招待熱血,不過小村莊溫暖的人情味,讓嘉賓很滿意,決定多留了半個月,花了些時間和村民近距離相處。

有人說過妳白皙的手指,配上黑漆木筷有多迷人嗎?』 

在啟程的前一天,嘉賓突然在告別晚會的一個很短暫但很安靜的空檔,發出了小聲的讚美。小女孩嚇了一跳,因為又遠又近的聲音讓她一時之間找不到聲音的主人。

妳想不想去看海另一頭的世界?

小女孩回身找到了駝背的老人,眼睛充滿晶亮的光芒,她知道上帝終於聽到她的禱告,她的機會來了。道別了淚流不止的母親、憤怒的父親和哥哥們,女孩跟著老人,搭上她夢寐以求的遊輪,離開了小漁村,未來,在小女孩看來,是多麼令人期待啊.

幾個年頭過去,小女孩成名了,她的照片在電視上、報紙上雜誌上布告欄上、成疊法律公文上。


老人莫名的猝死讓小女孩一夜長大,龐大的遺產還來不及分配,就讓保險公司和法院凍結,滿城風雨的謠言,猜測女孩是用什麼方法讓老人走的那麼自然。

今天是最後的審判日,女孩滿臉的淚水流了乾,乾了流,在年輕的臉龐上刻下極度憂愁的皺紋,女孩不懂都市人... 

難道動機明顯,就可以跳過誰是真兇的問題?

什麼樣的表情在大家看來是真誠?是虛情假意?

老人這幾年對她的呵護,她由衷感謝,他給了她所有夢想的,雖然只是短暫的幾年,女孩是真心愛過,也真心難過老人的逝去,為什麼大家看不出她淌血的淚?

法官的小木槌掉落桌面,最後的宣判讓全市的民眾沸騰慶祝,女孩立起瘦弱的身體,搖搖晃晃的做了最後的要求,在法警的守衛下,女孩又回到出生的地方,那個充滿魚腥味的海風,村民知道她的回來,圍繞在村口,女孩打開車門蒼白的臉,被紅色藍色的警燈染色,空氣凝結,女孩閉上眼睛,預期接受她在都市習慣的鄙視叫罵,沒想到一個溫暖的擁抱讓她的心頭一震,睜開眼睛,和媽媽充滿淚水的雙眼交視,女孩哭了起來,周圍的村民默默的,圍成一個同心圓,抱著女孩和女孩的家人。

女孩在晚餐的時候開心的笑了,好姊妹一個一個輪流到身邊,分享近年來發生的點滴,爸爸媽媽還是坐在老位子,4個哥哥都結婚了,家裡進進出出的小孩好熱鬧,嫂嫂們親切的把她帶到房間,為她張羅生活用具,在來來往往的人影間,女孩突然覺得順著風吹來的海風很清涼,冰冰鹹鹹的,讓她的心異常的清醒。

第二天的早晨,陽光斜斜的射進木屋間的縫隙,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奔向小屋的門口,女孩沒有照約定出現在回程的港口,法警急得拍門,木門經不起壓力,滑開,門縫間滑出了一尾小村特產的魚種,女孩睡在滿床的魚群裡沒有了呼吸,手裡緊握削得短短的黑色漆木筷子,女孩不再期望離開家鄉,原來海和魚的味道最能讓她安心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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